自五中全会召开以来，《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十四五规划和二零三五远景目标的建议》引发了各界热议。正如五中全会闭幕后中共中央首场新闻发布会中所指出的，《建议》的核心要义体现在三个“新”上，也即新发展阶段、新发展理念与新发展格局。

 

所谓新发展阶段，是指十四五时期是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之后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的起步期。目前中国人均年收入已经达到1万美元，基本实现了小康社会的建设目标。在十四五时期，中国人均年收入将会迈入高收入国家行列（目前标准大约为1.25万美元左右）。而《建议》提出，到2035年，人均GDP要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也即人均GDP要达到2万美元左右。换言之，要实现未来15年人均GDP翻一番，隐含的年均人均GDP增速要达到4.7-4.8%左右。

 

在人口老龄化不断加速、经济增长引擎从制造业切换到服务业的背景下，中国的潜在GDP增速正在不断减速。客观来讲，如果从全球经济发展的经验来看，中国要实现未来15年人均GDP再翻一番的目标，其实并不容易。例如，墨西哥、巴西、马来西亚等新兴市场经济体，在人均GDP达到1万美元之后的很长时间内，人均收入都没有能够再上一个台阶（例如超过1.5万美元）。这意味着上述国家陷入了“中等收入陷阱”。要实现未来15年内人均GDP再翻一番的目标，中国政府至少应该做好以下三件事情。

 

第一，中国政府必须通过加快结构性改革来提高经济增速的效率，防止经济增速的过快下滑。而在未来十年内，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有望成为中国结构性改革的主线。

 

第二，考虑到很多新兴市场经济体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重要原因是爆发了系统性金融危机，因此，为实现未来15年人均GDP再翻一番的目标，中国政府必须维护金融安全，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底线。笔者之前的研究指出，目前中国的系统性金融风险主要分布在三个方面，一是与房地产相关的风险；二是与地方债相关的风险；三是中小金融机构面临的相关风险。最近，郭树清主席指出，房地产相关风险依然是中国金融体系面临的最大“灰犀牛”。《建议》中也提出，要推动金融、房地产同实体经济均衡发展。这意味着，“房住不炒、因城施策、构建房地产调控长效机制”，依然是未来很长时间内中国政府会坚持的政策取向。

 

第三，由于2035年实现人均GDP翻番是基于美元计价收入，因此除了保证自身经济增长维持在一定水平上之外，如果人民币兑美元汇率能够显著升值，那么也就能够增加我们实现GDP翻番任务的概率。如果说在短中期内，影响一国汇率水平的主要因素是利率、通货膨胀率、短期资本流动等，那么在长期内，影响一国汇率水平的最重要因素其实是竞争力，尤其是劳动生产率增速与企业税后投资回报率这种反映经济增长效率的指标。因此，要实现既要汇率显著升值又让汇率升值与基本面相匹配（从而避免形成汇率错配）的目标，依然需要大力推进国内结构性改革。

 

所谓新发展格局，是指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格局。“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提出的背景，一是外部压力，也即随着全球经济深陷长期性停滞、国际经贸摩擦显著加剧，疲弱、不可靠的外需很难拉动国内经济增长；二是内部动力，也即随着中国自身经济体量的扩大，仅靠外需拉动国内经济增长也变得日益力不从心。新发展格局既不是封闭的国内循环，也不是各地纷纷建立自己小圈子的国内小循环，而是开放的国内国际双循环。

 

如何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呢？根据习总书记对《建议》的说明，这意味着必须做好以下三件事情：

 

第一，“坚持扩大内需这个战略基点，使生产、分配、流通、消费更多依托国内市场，形成国民经济良性循环。”而要扩大内需，从需求层面而言，这意味着要持续提高中低收入群体的收入水平；从供给层面而言，这意味着要加强优质制造品与服务品的供给。

 

第二，“坚持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战略方向，提升供给体系对国内需求的适配性，打通经济循环堵点，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的完整性，使国内市场成为最终需求的主要来源”。要打通经济循环堵点，必须打破束缚各种要素在国内自由流动的体制机制障碍，打破由于地方利益而事实上分割的国内市场格局。只要充分塑造国内统一大市场，才能既扩大内需，又以内促外。

 

第三，“推动形成宏大顺畅的国内经济循环，就能更好地吸引全球资源要素，既满足国内需求，又提升我国产业技术发展水平，形成参与国际经济合作和竞争新优势”。如果说，在过去较长时期，我们是以“开放促改革”，那么在未来较长时期内，我们很可能会“以改革促开放”。换言之，只有更好地构建国内大循环，才能更好地实现国内与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

 

未来十五年是中国翻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关键时期，而十四五规划与2035年远景目标则提出了未来中国改革开放的具体路径。对未来中国的发展前景，我们既要充满信心，又要清醒认识到各种困难与风险、沉着冷静地进行系统应对。正所谓“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注：本文发表于《中国外汇》2020年第24期，转载请务必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