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笔者2014年在微信群学术独立团每周沙龙中的讲座实录。

 

  看了不少期沙龙，觉得也应该做些贡献。因此冒昧提出讲讲武侠。本来我想重点讲讲金庸与古龙，兼顾谈谈梁羽生与温瑞安。但后来盘点了一下，内容实在太多，因此，今晚的主题，主要讲金庸小说的爱恨情仇。

 

  个人感觉，金庸写男女感情写得好，古龙写朋友感情写得好。因此，金庸应谈爱情，古龙应谈友情。

 

  金庸本人是个中庸的传统文人，与古龙是个离奇的浪子不同。金庸为人处世之道，可用乾隆赠陈家洛玉佩的16个字来形容：“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今晚，我主要讲两个内容。一是简述自己的武侠阅读生涯，二是重点谈金庸小说里的男女情感。需要说明，今晚所讲内容只是自己个性化的阅读体会，请大家拍砖。很多记忆未必准确，请大家纠正。

 

一、我的武侠阅读经历

 

  1、小学时代

 

  我小学时代的阅读是从水浒开始的。当时家里书不多，有水浒中、下册。这两本书，我看的滚瓜烂熟。小学时代嗜好读各类评书，例如说唐、说岳、杨家将、呼家将等等。我的半文半白的文风，源自这里。

 

  2、中学时代

 

  我的武侠生涯集中在中学阶段。记得看过的第一本武侠小说是梁羽生的七剑下天山。第一本金庸小说是射雕英雄传。第一本古龙小说是苍穹神剑——一本他初期很烂的作品。第一本温瑞安的小说是骷髅画——一本有点惊悚的作品。

 

  中学期间看武侠，经常是借到一本看一本。有时候是从下册开始看，边看边想上册与中册的情形是什么样的。等到拿到上册与中册，如果能够猜到情节，便有些欣欣然。中学时代最狗血的一件事情，是好不容易等到天龙八部第五册，看到诸多英豪在少林寺风云聚会，萧峰即将大战丁春秋之时。忽然发现，此书缺了三十页，最关键的地方没了！让我不由得破口大骂，继而抓耳捞腮。

 

  中学时代，看书最多的是学校附近乐群路的一个老先生家里。他租书。古龙、金庸、梁羽生、温瑞安各一个大柜子，我花了很长时间看完了这些书，然后开始看司马青云、柳残阳一些不入流的书。这时，老先生看我孺子可教，有一天忽然从床下拉出一箱书来，说看看。我一看，原来都是黄色武侠小说！床下的书看了几十本后，顿觉无聊。过于模式化。此后又返回再读金庸与古龙。

 

  3、大学时代及后来

 

  等到大学时代，古龙与金庸的武侠书基本上读完了。这时候开始看武侠评论的书籍。记得第一本是：施爱东：《点评金庸》，中山大学出版社，1995年12月版。看了这么多年武侠评论。有三本书值得向大家推荐。

 

  第一本是我的武侠圣经。王怜花：《古今兵器谱》，中国档案出版社，2002年10月版。北大才子蔡恒平的作品。借古金的酒杯，浇自己的块垒。我读了不下20遍，据我所知，王怜花的粉丝在群里至少还有何帆同志与冯维江师弟。

 

  第二本是一个奇女子所为。大脸撑在小胸上：《武侠：从牛A到牛C》，重庆出版社，2009年10月版。从作者名，大家可以看出她的个性。一个学气象学的女博士，在天涯上嬉笑怒骂。这本书的奇葩之处，可与如下例子窥见一斑：一次，我一个花痴闺蜜问我：“如果你是小龙女的话，你会选哪个明星当杨过啊？”我立刻冷漠地说：“对于我这个年纪的小龙女来说，谁当杨过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当尹志平”。

 

  第三本是新垣平的《剑桥倚天屠龙史》。这本书的奇葩之处在于，用写学术论文的形式来考证倚天屠龙的内容，尽管是胡编乱造，但言之有据。特别适合我们这帮做学问的、趣味低劣的同志们看。

 

  增补：当然，近几年来的《六神磊磊读金庸》，也是神品。

 

  二、金庸小说中的爱恨情仇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这是金庸自己做的对子，里面是自己写的14部小说。金庸第15部小说越女剑，最初是附在侠客行后的短篇，可以忽略不计。为方便以下讨论，我把金庸的小说分为以下五批：

 

  第五批：侠客行、白马啸西风、鸳鸯刀，属于金庸小说中的下品，关于情感方面，也无太多能容我分析之处，故略去。

 

  第四批：笑傲江湖、连城诀，没有明确的朝代，也不像其他批次的小说那样相互关联，我将只谈笑傲江湖。

 

  第三批：书剑恩仇录、雪山飞狐、飞狐外传，后两者的联系非常紧密，而书剑恩仇录与飞狐外传里面都涉及当时的NGO——红花会。

 

  第二批，碧血剑、鹿鼎记。这里面都有何铁手、归辛树夫妇、阿九（独臂神尼）。

 

  第一批，天龙八部、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倚天屠龙记。后三部被称为射雕三部曲，关系错综复杂。但天龙八部与后三部小说也有很多关联之处，例如丐帮的降龙十八掌。这一批小说，我将花最多的时间来谈。

 

  由于今晚时间有限，我还剩大约40分钟时间。我准备这样来分析，每部小说，提一个问题，给大家几分钟作答。然后给出自己的分析。最后，引用我认为最贴近小说主旨的一首诗词作结。快过年了，整点高雅的。

 

  1、笑傲江湖

 

  让我们从第四批小说谈起，先看《笑傲江湖》。小伙伴们，问题来了，你觉得书中哪个女主角最可爱？

 

  岳灵珊的确天真无邪，但未经世事，缺乏足够的判断力与决绝，不适合令狐冲这样的浪子。

 

  笑傲江湖与倚天屠龙记两本书最具特色之处，在于作者居然让书中的女主角——任盈盈与赵敏，在全书推进快过半时才进入。这样做固然有好处，但也有缺陷。

 

  笑傲江湖一书中，我觉得作者对盈盈的刻画，远弱于对仪琳的刻画。当然，仪琳未必适合令狐冲。谁摊上不戒大师与哑婆婆这样的岳父母，都够他喝一壶的。

 

  其实，书中有一个女主角是很可爱的，就是岳不群的夫人宁中则。她爱憎分明，讲究原则，有女汉子的气魄。想想剑宗当时上华山捣乱时，岳夫人的行为，就令人肃然起敬。就连风清扬，也很佩服岳夫人。

 

  不过，在我心目中，最欣赏的女主角，还是林青霞饰演的东方不败。穿越了吧？其实，《东方不败2》这部电影，我觉得是华语武侠电影的巅峰。里面的三大女主角，东方不败、任盈盈与岳灵珊，分别由林青霞、关之琳与李嘉欣饰演，都是我的女神。特别是对令狐冲与东方不败之间情感的刻画，可谓至为动人。具体可参见我暖场时发的书评。

 

  笑傲江湖一书的一个特色是，居然没有太多诗词。这样，我发以下三段，可以概括本书的要旨。

 

  令狐冲道：“人生在世，会当畅情适意，连酒也不能喝，女人不能想，人家欺到头上不能还手，还做什么人？不如及早死了，来得爽快。”

 

  金庸：“纵横自在无拘束，心不贪荣身不辱。看破，放下，自在。此笑傲江湖之题旨也”。

 

  黄霑的沧海一声笑歌词，最符合笑傲江湖的神韵：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 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 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 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2、书剑恩仇录

 

  现在来看《书剑恩仇录》。问题来了，陈家洛为什么喜欢香香公主？

 

  陈家洛是典型的传统审美观，女子无才便是德。香香公主除了美貌、天真与很香之外，基本上没有别的优点了。与她的姐姐霍青桐，基本上不能比。这与女博士们目前供过于求，是同一道理哈。

 

  但尽管如此，陈家洛最后将香香公主作为工具试图讨好乾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千恨万恨，最后，我们还是用陈家洛在香冢上的铭文来作结：

 

  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3、雪山飞狐+飞狐外传

 

  问题：这两部小说中，哪个女主角让你印象最深？

 

  这两部小说中，金庸贡献了两个令人难以忘怀的女人：胡夫人与程灵素。

 

  很多朋友说，胡夫人当是天下第一佳偶。不用别的，我只用胡夫人的三句话来做例证。

 

  第一句话，是胡一刀请苗人凤喝酒。田归农提醒苗人凤说，酒中恐怕有毒。苗人凤拿起酒来一饮而尽。胡夫人向金面佛凝望了几眼，叹了口气，对胡一刀道：“大哥，并世豪杰之中，除了这位苗大侠，当真再无第二人是你敌手。他对你推心置腹，这副气概，天下就只你们两人。”

 

  第二句话，是胡一刀与苗人凤决斗之前。夫人向金面佛道：“苗大侠，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果真名不虚传。我丈夫若是死在你手里，不算枉了。你若是给我丈夫杀了，也不害你一世英名。来，我敬你一碗。”说着斟了两碗酒，自己先喝了一碗。

 

  第三句话，是胡一刀被苗人凤刺中一剑，剑有毒，胡一刀挂了。胡伯母见我爹爹沉吟不语，说道：“苗大侠，这柄刀是你向朋友借的，咱家大哥固然不知道刀上有毒，谅你也不知情，否则这种下流兵刃，你两人怎能用它？这是命该如此，怪不得谁。我本答应咱家大哥，要亲手把孩子养大，但这五日之中，亲见苗大侠肝胆相照，义重如山，你既答应照顾孩子，我就偷一下懒，不挨这二十年的苦楚了，”说着横刀在颈中一割，立时死去。

 

  这样的胆识气魄，古往今来几人能有？

 

  再说程灵素。程灵素的痛苦在于，爱胡斐至深，但胡斐不爱她。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程灵素长得很丑。程灵素的结局，众所周知，为解七星海棠之毒，用自己的命，换回胡斐的命。如此，在胡斐心中留下永远的印记。

 

  来看这句话：“我师傅说中了这三种剧毒，无药可治，因为他知道世上没有一个人，肯不要自己的性命来救活病人。大哥，他不知我……我会待你这样……”

 

  尽管我不喜欢袁紫衣，但还是用书末她的一个偈子来作结：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4、碧血剑

 

  下一部是碧血剑，我的问题是，阿九为何会变为独臂神尼？

 

  我是说性格方面，阿九的性格那么招人喜欢，而鹿鼎记中的独臂神尼快向灭绝师太看齐了。国恨家仇，对一个人的改变会那么大吗？

 

  袁承志的诸多粉丝温青青、焦宛尔、何铁手、阿九中，我最喜欢阿九，其次是焦宛尔，最后是温青青这个醋瓶子。但温青青绝对是抢了先手。小伙伴们，第一印象很重要啊。

 

  阿九在思念袁承志时，吟出了如下佳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5、鹿鼎记

 

  下面是《鹿鼎记》。我的问题是，韦小宝的七个老婆中，谁最招人喜欢？韦小宝最爱谁？

 

  双儿没有自己的思想与个性，就是一个保姆。

 

  我实在不明白，阿珂如何是在一夜之间，就把心上人从郑克爽切换到韦小宝的，这个疑问，与王语嫣如何在枯井中一夜之间就从慕容复切换到段誉身上一样。

 

  其实，在我看来，韦小宝的七个老婆中，唯一还算可爱的，是建宁公主。至少是真性情，与韦小宝还有SM之谊。

 

  沐剑屏、方怡、曾柔、苏荃，对韦小宝都恐怕没有真感情。

 

  不过，鹿鼎记中最令人记忆深刻的，还是百胜美刀王胡逸之对陈圆圆之爱，一种守望的情怀。胡办成农人，替陈圆圆浇花种地，二十年时间里说了不到一百句话。这种情感，是韦爵爷不可能理解的。韦爵爷的霸道逻辑是，喜欢谁，就把谁办了。

 

  鹿鼎记不好找诗词来作结。不过，我引用陈小春版鹿鼎记中小宝经常用的一句台词：

 

  凉风有兴，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虽然我不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可是我有我广阔的胸襟，加强健的臂腕！ 凉风有兴，秋月无边，亏我思君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虽然我不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但我有广阔的胸襟与君共历悲欢！

 

  6、天龙八部

 

  《天龙八部》，如果用两个字的关键词来描述，是啥？我的答案是，孽缘！

先看大理段氏。段正淳与甘宝宝、秦红棉、阮星竹、王夫人、马夫人、刀白凤六女之间，剪不断理还乱，造成的结果是，段誉想与谁谈恋爱，都冒着乱伦的风险。但刀白凤解决了这一难题，菩提树下，观音白衣，与段延庆的一夜，解决了段誉同学的难题，娶谁都可以！

 

  再看萧峰。萧峰的悲剧一，来自不理马夫人，马夫人怒了。萧峰的悲剧二，在于两次失手重创阿朱，导致塞上牛羊空盟约。萧峰的悲剧三，在于对阿紫的感情总是报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不理不睬，导致酿成新的悲剧。就这样，段正淳与阮星竹的两个女儿，就通过如下两段话，与萧峰永远纠结在一起：

 

  他抱着阿朱，呆呆地坐在堂前，从早晨坐到午间，从午间又坐到了傍晚。这时早已雨过天清，淡淡斜阳，照在他和阿朱的身上。

 

  阿紫抱着萧峰的尸身，柔声说道：“姐夫，咱们再也不欠别人甚么了。以前我用毒针射你，便是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近日总算如了我的心愿。”说着抱起萧峰，迈步便走。

 

  再看虚竹。虚竹的问题之一，是原罪，是玄慈方丈与叶二娘的儿子。虚竹的问题之二，是自己的老婆，源自天山童姥安排的一夜情。虚竹的问题之三，是自己的发展壮大，源自无崖子、天山童姥、李秋水之间的情感纠葛，其他三人挂了，虚竹壮大了。

 

  来点技术性的，天龙八部是指天、龙、乾达婆、紧罗那、阿修罗、迦楼罗、夜叉与摩呼罗迦八种天神，他们分别是指谁呢？

 

  天，也名帝释天，是婆罗门教的创世神，萧峰无疑。以下这段话值得回味：天神的寿命终了之后，也是要死的。天神临死之前有五种征状：衣裳垢腻、头上花萎、身体臭秽、腋下汗出、不乐本座，这就是所谓‘天人五衰’，是天神最大的悲哀。天人五衰，其实天龙八部一书，就是看萧峰如何一步步走向死亡的。

 

  龙，段誉无疑。印度人称“龙”为Naga（那伽），佛经上称“龙力不可思议”。

 

  乾达婆在梵语中为“变幻莫测”之意。乾达婆是一种不吃酒肉、只寻香气作为滋养的神，是服侍帝释天的乐神之一，身上发出浓冽的香气。这必定是阿朱了，易容技术通神。

 

  紧罗那。善于歌舞，也是帝释天的乐神之一。紧罗那在梵语中是“人非人”的意思，其实她是个样子和人相似，但头上长有一角的善于歌舞的女神。看出来了吧，也围绕在萧峰身边，阿紫无疑。

 

  阿修罗经常率部和帝释天战斗；他往往被帝释天打败；他性子暴躁、执拗而善妒；他权力很大、能力很大却唯恐天下不乱；他疑心病很重，疑心佛祖偏袒帝释。此人是慕容复。

 

  迦楼罗就是大鹏金翅鸟，它每天要吃一个龙及五百条小龙。到它命终时， 诸龙吐毒，无法再吃，于是上下翻飞七次，飞到金刚轮山顶上命终。因为它一生以龙（大毒蛇）为食物，体内积蓄毒气极多，临死时毒发自焚。谁走火入魔了？鸠摩智。

 

  摩呼罗迦。在首楞严经中对摩呼罗迦有以下解释：“摩呼罗伽。此云地龙。亦云蟒神。腹行之类也。由痴恚而感此身。聋呆无知。故乐脱伦。修慈修慧。挽回前因。脱彼伦类也。”虚竹是也。

 

  夜叉常集体出现，在佛经中，夜叉可能是行善的。四大恶人。

 

  天龙八部五本书，每本书的回目都构成一首词。我独爱第二首与第四首。

 

  词二 苏幕遮

 

  向来痴。从此醉。水榭听香，指点群豪戏。剧饮千杯男儿事。杏子林中，商略平生义。昔时因。今日意。胡汉恩仇，须倾英雄泪。虽万千人吾往矣。悄立雁门，绝壁无余字。剧饮千杯男儿事，虽千万人吾往矣。

 

  此处，当浮一大白。

 

  词四  洞仙歌

 

  输赢成败，又争由人算。且自逍遥没谁管。奈天昏地暗，斗转星移。风骤急，缥缈峰头云乱。红颜弹指老，剎那芳华。梦里真真语真幻。同一笑，到头万事俱空。胡涂醉，情长计短。解不了，名缰系贪嗔。却试问，几时把痴心断？

 

  我最爱其中，“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这一句。经常抄袭。

 

  八卦一句，倪匡认为词四为天龙八部之要旨。

 

  7、射雕英雄传

 

  问题，为什么黄蓉喜欢郭靖？

 

  我的回答是，因为黄蓉痛恨她父亲，一定要找一个与她爸不一样的。黄蓉她妈，是被黄药师以背九阴真经给活活逼死的。黄药师性情凉薄，无缘无故将自己几个徒弟全部打残废。你看，郭靖与黄药师，简直是二律背反。

 

  射雕里面，还有比较有趣的一对，就是一灯大师、周伯通与瑛姑。尽管我不太喜欢神雕侠侣这本书，但这本书为这三个人安排了一个圆满的结局。从此之后，这三个小伙伴，愉快地住在一起。

 

  用四张机来结束吧，九张机太长，我摘取了其中几句：

 

  四张机，欲织鸳鸯断梭机，东风怎奈花影稀。惊弦声断，无聊燕去，何日是归期？四张机，花开花谢影双飞。春风不解愁滋味。清尊素酒，篆香惹绪，永夜恋痴迷。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先白头，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四张机。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四张机，愁听芭蕉夜雨夕，问花把酒柳莺泣。憔了红颜，瘦了香腰，有谁能怜惜？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先白头，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这句话，是小说里面的原句。

 

  8、神雕侠侣

 

  问题：谁是杨过的最佳伴侣？

 

  我最喜欢是郭襄，她很适合杨过，但遗憾在于，恨不相逢未嫁时啊，且听金庸写给她的：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其次，我喜欢程英。

 

  杨过这人吧，恋旧。且看他在绝情谷谢绝裘千尺提亲的回复：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神雕侠侣中还有一点最让人郁闷的，是把那么可爱一个蓉儿，变成一个面目可憎的中年大妈，岁月不饶人啊。

 

  用莫愁姐姐的话作结：

 

  摸鱼儿-雁邱词（元好问）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9、倚天屠龙记

 

  这是我最爱的金庸小说，没有之一。问题：四女同舟何所望，张无忌到底喜欢谁？

 

  张无忌同学，一定是天秤座的，他一直在搞平衡。且听始作俑者金庸同学是如何回答的？

 

  金庸：“《倚天屠龙记》是“射雕”三部曲的第三部。这三部书的男主角性格完全不同。郭靖诚朴质实，杨过深情狂放，张无忌的个性却比较复杂，也是比较软弱。他较少英雄气概，个性中固然颇有优点，缺点也很多，或许，和我们普通人更加相似些。杨过是绝对主动性的。郭靖在大关节上把持得很定，小事要黄蓉来推动一下。张无忌的一生却总是受到别人的影响，被环境所支配，无法解脱束缚。在爱情上，杨过对小龙女至死靡他，视社会规范如无物；郭靖在黄蓉与华筝公主之间摇摆，纯粹是出于道德价值，在爱情上绝不犹疑。张无忌却始终拖泥带水，对于周芷若、赵敏、殷离、小昭这四个姑娘，似乎他对赵敏爱得最深，最后对周芷若也这般说了，但在他内心深处，到底爱哪一个姑娘更加多些？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作者也不知道，既然他的个性已写成了这样子，一切发展全得凭他的性格而定，作者也无法干预了。”

 

  我喜欢赵敏，喜欢小昭，也很同情周芷若。

 

  不过，明教光明二使的感情也令人回味。

 

  光明右使范遥，暗恋黛绮丝。求爱无果，毁掉自己英俊面容，混入敌营当内应。这份情感，固然炽烈，但与胡逸之相比，还是落了一品。

 

  光明左使杨逍的感情就很复杂了。让我来简要描述一下：杨逍诱奸了纪晓芙——武当殷梨亭的未婚妻子。纪晓芙喜欢了杨逍，剩下的女儿叫杨不悔。最后，杨不悔喜欢了殷梨亭。

 

  鉴于这是最后一部小说，我准备用三首诗词来作结。

 

  明教众人在光明顶之歌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以下是小昭唱的一首小曲：

 

  世情推物理，人生贵适意，想人间造物搬兴废。吉藏凶，凶藏吉。富贵那能长富贵？日盈昃，月满亏蚀。地下东南，天高西北，天地尚无完体。展放愁眉，休争闲气。今日容颜，老于昨日。古往今来，尽须如此，管他贤的愚的，贫的和富的。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

 

  我喜欢最后一句。

 

  最后，让我盗用一下知识产权，引自王怜花《古今兵器谱》，他北大同学，80年代著名诗人清平，写给小昭的一首诗，我十年来一直激赏不已：

 

  小昭

 

  海水的颜色已不如当年了
  中国的草木在为另一些人流泪
  小昭，小昭
  你处女的眸子里还有淡淡的蓝色么
  你腮边的泪痕还灿若桃花么
 

  你的公子娶了另一位胡女

  痴心的阿离走在了佛的前头

  周姑娘依旧浪迹江湖

  小昭，小昭

  你在那张锦椅上坐了这么久

  离你的公子更远了么
 

  光明顶的圣火早已熄了

  大都城里换了个中国皇帝

  不是你的公子，他与伙伴们已失散多年

  那两把宝刀宝剑也成了两堆废铁

  小昭，小昭

  那首小曲，急急流年，滔滔逝水

  唱起来还是从前的调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