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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市场交流系列之四
最近,我们与全球某顶级投行的外汇策略师进行了深入交流。他的主要观点如下:
第一,近期美元指数显著走强,背后的主要原因之一是美元兑欧元汇率的反弹。造成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有:首先,今年以来欧元区经济增速有明显的回落趋势,美欧经济从趋同重新转为分化;其次,近期欧洲政治形势再度转为悲观,尤其是意大利目前由北方联盟与五星运动党联合组阁的形势,使得金融市场开始重新担忧意大利国债问题以及意大利脱欧风险;再次,上述两个原因,可能导致欧洲央行把宣布退出量宽的时机由今年6月份推迟到今年9月份,而欧洲央行加息的时机也将被相应推迟。
 
第二,从历史上来看,美元指数通常在第5、6月以及第11、12月的表现相对较强。这意味着,如果历史趋势重演,美元指数至少在今年5、6月将会保持相对强劲态势。
 
第三,目前美国国债与其他发达国家国债收益率之间的差距重新拉大,导致新的carry trade开始活跃,而carry trade在短期内将会进一步推动美元升值。
 
第四,目前金融市场尚未充分price in今年全年美联储加息四次的预期。目前金融市场普遍仅仅price in了今年全年美联储加息三次的预期。但由于近期美国金融市场上通胀预期正在增强,不排除美联储在六月份议息会议上宣布今年一共加息四次的可能性。而如果美联储加息次数超过预期,仍会推动美元指数上行。
 
第五,决定当前美元指数反弹究竟是短期行为还是可持续现象的关键因素,是美国国债市场上的期限利差(term spread)是否会正常化。目前美国国债市场上的期限利差(特别是两年期国债收益率与十年期国债收益率之差)保持在很低的水平。这一方面反映了长期通胀预期依然疲弱,另一方面则反映了投资者还在积极买入十年期国债。一旦这两个因素发生改变,将会导致美国十年期国债收益率显著上升(例如在今年突破3.5%),这将导致大量短期资本回流美国,从而使得当前的美元指数反弹持续更长的时间。
 
第六,今年一季度中国的经常账户出现逆差,这个现象受到国际金融市场广泛关注。由于当前中国金融账户顺差主要是短期资本流入的结果,如果未来全球金融市场动荡导致短期资本外流,如果中国依然保持经常账户逆差,那么人民币汇率将会面临很大的压力。这位分析师认为,经常账户顺差已经处于较低水平,这会限制中国政府在中美贸易战方面作出让步的幅度。换言之,我们不能对中美贸易战的进展过度乐观,认为摩擦已经结束。
 
基于对上述问题的判断,这位分析师认为今年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的顶部约在6.25左右,底部约在6.5左右,全年依然呈现双向波动格局,但下半年面临温和贬值压力。
 
对此,我们的评论如下:
 
首先,我们依然维持今年美元指数约在90-95的范围内盘整,且美元兑欧元汇率可能出现5%-10%反弹的判断。全球经济增长由趋同重新转为分化,全球货币政策由共振重新转为分化,全球地缘政治冲突重新加剧,全球贸易投资摩擦明显上升,发达国家金融市场波动性增大,这五大因素在短期内都可能推高美元指数。美元指数在今年下半年突破95整数关口的概率正在加大。
 
其次,我们认为,今年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可能上探至3.2%-3.4%的区间。这一方面是源自今年美国核心通胀率上升幅度可能超预期,从而导致美联储全年加息次数达到4次,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随着通胀预期的升温,美国国债市场的超低期限利差可能重新上升。美国长期利率的上升一方面将会给美国债市与股市造成调整压力,另一方面则可能导致短期资本回流,从而同时推升美元指数以及给其他新兴市场国家(尤其是持续经常账户逆差的国家)造成外部冲击。如果美国10年期国债仍有20-40个点的上升空间,这就意味着当前中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3.6%左右)进一步下行的空间较为有限(根据我们的观察,将中美10年期国债收益率维持在40-50个基点左右,似乎是中国央行较为舒服的区间)。今年中国利率债市场至多是温和的牛市,难以出现重大行情。
 
再次,我们也高度重视今年1季度中国出现经常账户逆差的现象。这里面既有周期性因素,也有结构性因素。如果经常账户逆差的现象继续维持,预计中国政府将会采取如下政策进行应对:第一,继续严格地管控各种类型的资本流出,尤其是伪装成服务贸易逆差的资本外逃;第二,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ODI)继续实施较为严格的监管;第三,进一步扩大国内金融市场对外国机构投资者的开放,针对资本跨境监管的“宽进严出”格局有望进一步强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去几个季度保持在较高水平的错误与遗漏项净流出有望显著收窄。
 
最后,我们维持今年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的中枢水平约在6.3-6.4,上限约在6.2,下限约在6.6的判断。未来一段时间,随着中国经济增速的放缓、中美利差的缩小以及美元指数的反弹,短期内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温和下跌的可能性要高于升值的可能性。但考虑到资本流出管制的加强、逆周期因子的效力以及中美贸易摩擦的重复博弈,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即使出现贬值,幅度也相对可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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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

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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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副所长、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副主任、研究员、博士生导师。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际金融研究室副主任、国际投资研究室主任;毕马威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师、Asset Managers私募股权基金经理与平安证券首席经济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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