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为《金融博览》专栏文章，发表于2023年第11期。转载请务必注明出处。

2023年10月，我作为一个学术访问团的成员，随团访问了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Budapest）。在这个号称“欧洲之心”的美丽城市逗留了四天。期间的所见所闻给我留下了非常美好的印象。

布达佩斯作为欧洲著名古城，始建于公元九世纪。它位于匈牙利平原和喀尔巴阡山的交汇点、多瑙河的中游。这座城市由位于多瑙河西岸的布达以及东岸的佩斯两座城市组成。布达多山，地势较高，佩斯的地势则相对平坦。布达与佩斯之间由横跨莱茵河的九座大桥相互连接，其中最著名的则是塞切尼链桥。

塞切尼链桥是布达佩斯最古老也最壮美的大桥，始建于1839年，花了10年时间才正式竣工。大桥以其主要资助者、匈牙利贵族伊凡斯特·塞切尼伯爵命名。这是一座以链索为骨架的三孔铁桥，长380米，宽16米，两座主要桥墩之间相距203米，是当时全球跨度最大的桥梁。矗立在两岸的桥头堡造型为高大雄伟的石砌凯旋门，拱门气象宏伟、雕饰精美，显露出哈布斯堡王朝的王者雄风。巨大的钢索从桥头堡引出，悬拉起宽阔的桥面，曲线轮廓异常遒劲。桥头两边盘踞着气宇轩昂的巨大石狮，作为守护神日夜护卫着大桥。美丽的蓝色多瑙河在桥下迤逦流去，昼夜不舍。令人遗憾的是，塞切尼链桥在二战期间被德军全部炸毁，目前的大桥是二战结束后的重建品。

布达佩斯最主要的历史遗迹都集中于多瑙河西岸海拔167米的布达城堡山上。布达城堡始建于1247年，这是当时的匈牙利国王贝拉四世为抵御鞑靼人的入侵而修建的。古城依山而建，地势狭长，长约1500米，宽约500米，只有三个城门可供通行，易守难攻。过去1000年时间里，古城在各路王侯将相之间不断易手，以至于里面的建筑混杂着哥特式、罗马式、巴洛克式等不同风格。

古城中最有名的建筑当属马加什教堂。这是一座巴洛克式建筑，教堂在穹形尖顶大门两侧有着一高一低不对称的锥形尖塔。其一为高达80米的哥特式尖塔，其二为较低但有着四座角楼的贝拉塔。马加什教堂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历代匈牙利国王均在此加冕。教堂外矗立着匈牙利第一位天主教国王圣·伊斯特万一世的青铜雕像。他恰好在公元1000年加冕，被视为匈牙利帝国的缔造者。

渔人堡是城堡山上一个杂糅着新哥特式和新罗曼风格的观景台。建筑为双层灰白色，以新罗马样式的白色尖塔为中心，和周围几座圆塔之间用回廊相连接。这里曾经是一个鱼市，后来渔民们为了抵抗侵略者、保障自己的利益而修建此堡，作为防御使用。站在渔人堡上，可以俯瞰多瑙河以及对岸佩斯古城全貌，风景如画。

如果说历史景点大多集中于布达的话，那么位于多瑙河东岸的佩斯则是首都主要功能汇集地。佩斯这一侧最知名的建筑当属雄伟壮丽的国会大厦，当然还分布着数量众多的不同时代不同风格的建筑物，凸显出奥匈帝国当年的神韵。由于布达佩斯最知名的建筑大多分布在多瑙河两岸，故而这里最热门的旅游项目就是在夜晚坐着游轮畅游多瑙河，欣赏两岸灯火璀璨的夜景。这一夜景可谓穿越了千年历史啊。

我们这个代表团来布达佩斯是进行学术访问，包括了解匈牙利当前的经济金融状况、中国企业在匈牙利的直接投资、中匈两国在一带一路领域的双边合作开展状况等。很巧，我们在布达佩斯访问之时，匈牙利总理欧尔班先生恰好在北京参加一带一路高峰论坛。在这一次调研中，我们先后拜访了匈牙利央行、匈牙利世界经济研究所、布达佩斯经济大学、中国社科院中东欧研究院、中国银行匈牙利分行等机构。

2022年匈牙利的名义GDP为1797亿美元。截止2022年年中，匈牙利人口为997万人。这意味着匈牙利当前的人均GDP为1.8万美元左右，属于中等发达国家。匈牙利在2004年加入欧盟，但迄今为止尚未加入欧元区。匈牙利在地理位置上属于中欧国家，教育科技资源丰富，具有成本适中但素质很高的劳动力队伍。由于历史上的原因，匈牙利与德国、奥地利之间具有非常密切的联系。德国企业在匈牙利有着大量直接投资。例如，匈牙利在德国汽车产业链上扮演着重要的供应商角色。

在我们访问期间，几乎所有机构的研究人员都提及当前高通胀对经济社会方方面面的影响。匈牙利本轮通货膨胀率一度超过20%，目前也依然高达15%左右。对居民而言，感受最深切的是以食品为代表的日用品价格上涨，据说与疫情前相比已经上涨了一倍。匈牙利央行采取了通过加息来应对通胀的策略，导致匈牙利隔夜拆借利率一度高达18%，目前也在15%左右。毫无疑问，高利率会对居民消费、企业投资、房地产等领域产生显著不利影响。

匈牙利高通胀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劳动力市场失业率很低。目前匈牙利失业率仅为3%上下。在我们进行访问时，有企业家曾指出，不太明白为什么在经济并不景气的背景下，失业率如此之低。结合我们的多轮访谈，能够得出的主要因素大致包括：一是人口老龄化日益严重，降低了劳动力供给；二是匈牙利劳动力尤其是中高端劳动力向西欧国家与德国大规模外流；三是匈牙利对来自东欧国家的移民采取了较为严格的管制（例如不接受乌克兰难民）；四是新冠疫情导致一些劳动力永久性退出劳动力市场，造成劳动参与率的下降。不难看出，导致失业率走低的原因主要不是周期性的，而是结构性的，这就意味着短期内劳动力市场紧张较难缓解、通胀率短期内较难大幅走低、货币政策短期内难以放松。

自新冠疫情爆发以来，中国企业在匈牙利的直接投资增长非常迅猛。近年来，宁德时代、比亚迪等企业增加了对匈牙利新能源行业的投资。其中，宁德时代在匈牙利的投资项目总金额超过70亿欧元，有望成为近年来欧洲最大的绿地投资项目。因此，在我们调研过程中，来自中国的FDI也是有关各方热议的对象。

总体来讲，匈牙利方面还是非常欢迎来自中国的FDI的。不过，他们也对来自中国的FDI有着更高的期望：首先，希望中国的FDI能够更好地镶嵌到匈牙利本国的产业体系中，这不仅意味着中国企业应该更多地雇佣当地的劳动力，更多地选择当地的供应商，也意味着中国企业应该更好地融入到当地社区中；其次，希望中国企业不仅在当地生产产品并出口到欧盟其他国家，而且能够真正向匈牙利合作伙伴们进行技术转移；再次，有些学者也对中国企业把在匈牙利建厂作为进入欧盟市场的门户这一做法表示担心，认为未来欧盟可能对中国企业的这一策略进行反制，从而影响到匈牙利自身利益。

作为一名长期研究人民币国际化的学者，我很高兴地获知，人民币国际化在匈牙利取得了一定进展。例如，中国银行匈牙利分行在2015年成为全球第16家人民币清算行以及中东欧第1家人民币清算行，该行也是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的直参行。又如，迄今为止，匈牙利政府已经发行了四笔以人民币计价的主权熊猫债券。再如，匈牙利央行已经将人民币资产纳入官方储备资产。

在去全球化风潮甚嚣尘上、地缘政治冲突风险日益加剧的大背景下，当前非常友好的中匈关系对两国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笔者真诚地希望，两国政府、两国企业与两国人民在未来能有更加深度与更加广泛的合作。我也希望未来能再有机会来探访布达佩斯这座美丽的城市。